同心结与血案
cp梅丁和工坊主
同心结，联盟特色产品。按照常理来说告白应该是使用鲜花或者啥都不使用——最重要的事情是口头传达自己的爱，实际上大多数时候也确实是如此。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玛蒂尔达会长在放松科技管控的同时顺便放松了一些对旧时代爱情小说的缘故，富有层次感而羞涩的恋爱逐渐被年轻人所向往，沙石镇的同心结销路看起来要上升不少——当然，枯树枝也是如此。
阿尔维奥似乎第一个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商机，所以他抢先从波西亚采购了一大批放在货架上，就摆在枯树枝的旁边，而枯树枝则摆在巴洛克（据说是珍珠的意思，但是显然在沙石镇大家用猫眼石和月光石代替了这种昂贵的外来宝石）面具的旁边。至于二者的价格嘛……
“如果沙石镇民镇务大厅有足够多的人手设立一个物价监管部门，那么你恐怕要为此去民兵团住上一段时间了。”梅丁在给贾斯迪采购染料时忍不住评论道。
阿尔维奥拿着鸡毛掸子清扫着架子上的沙尘，甚至懒得回头看看他，只是听起来殷勤地回答说，“爱情，爱情是无价的。如果你都不愿意花几十个金币来买一个同心结，你怎么好意思说爱她……当然他也可以，我没有这种偏见，只要钱给够。”
如果同心结不是几根脆弱不堪的红线编起来，而是缀满了猫眼石和月光石，那梅丁倒也不是不能接受这个价格，但显然这就是几根可怜的红线。
“梅丁？想不到你居然也会来坎梯百货？”银金色长发的民兵团员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腰间还别着自己的手枪。莱娅，疾风镇搬来的工坊主，住在铁路对面的房子里，不久前才加入了民兵团。
“那位公主似乎又让人偷走了洛根的通缉令，团长只能让我重新在画一些。”梅丁拿起一盒白色颜料说道，并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手腕。再这么下去，他迟早会得腱鞘炎。
“或许你应该把洛根的下巴画出来，说不定那位公主只喜欢看不到下巴的洛根。”莱娅摸着自己的辫子同情地建议道。
“我不会画下巴——更何洛根的面罩和长在他脸上似的，有面罩的洛根肯定比没有的更具辨识度。”
“那么好吧……阿尔维奥，我要一个同心结。”莱娅转身看向了货架，随手拿起了一个同心结。在一瞬间，梅丁感觉自己的呼吸似乎有一点点打结。
“给谁的？好吧，这不是我应该问的事情。”阿尔维奥看起来同样有些失落——未什么说同样——那就是有些失落吧。他那天确实在夜巡的时候看到阿尔维奥戴着面具哭了起来，结合不久前莱娅拿着面具通红地离开，绝对有发生些什么。但是岩石城的男孩很快就摆出了一副商人的嘴脸，“再看看吗？这可都是阿塔拉送来的同心结，最好的编织手法。价格可以优惠，量大从优，三个九折，十个八五折，本店今天还提供特惠活动，只需要加价三百块就可以获得一根打折树枝，在此基础上再加价八百块就可以附赠道歉小熊一个！您可别嫌贵，道歉小熊自己去游戏中心可不知道要打多久呢就……”
“我要那么多干什么。”莱娅眉毛微微上扬，蓝紫色的眼睛危险地看着阿尔维奥，“还量大从优，莫非你也看到了波西亚的新闻对于工坊主有什么误解吗？我等会还得给你姐姐送货，我猜阿蜜拉一定很高兴她可爱的弟弟想出了同心结批量出售，道歉小熊枯树枝和同心结捆绑销售这种‘好主意’。”
“别，别……你是我姐，我亲姐！你可别让姐姐知道，不然她肯定要宰了我的。”阿尔维奥的脸色马上垮了下来，看起来畏缩又有些肉疼。
“那打五折。”工坊主随意地靠在了门框上，“然后我就放过你。”
“七五折，不能再少了。”阿尔维奥艰难地回答，随后深吸了几口气下定了决心，“再少我就自己告诉阿蜜拉。”
“那好吧，不差你这点。”莱娅掏出钱包拿出几个钱，交到阿尔维奥收银台上，把同心结装进了包里，然后整了整头发转向了梅丁。
“嗨，老同事，有个礼物给你。”她忽然开口，拿出了一个亮红色的东西，“我猜你肯定喜欢。”
梅丁感觉自己呼吸真的停滞了，比他在第九块石头上放置第十块的时候还要紧张——不对，严格上来说应该是和在第八块石头上放置第九块的时候一样紧张。
她居然是这样想的吗？为什么动作这么快？孩子们会喜欢什么？
……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每一秒都仿佛一个黑暗时代那么漫长。
然后，手掌上传来了异常的沉重和冰冷的触感。
“喏，这颗尖晶石，我昨天去低语峡谷巡逻的时候发现的。老实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这么亮的尖晶石。我家里那个装珠宝的箱子老实说有一些太沉了，所以我就想到了你，你家装石头的柜子看着还挺空的。”
那可真是一颗多么美丽而硕大的尖晶石，它自然地在他的手中盛开，看起来透明的仿佛玻璃，璀璨得就像他在沉船里捡到的金刚石，殷红就如同一滴静脉流出的血液。它大如玫瑰，含苞待放，他也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
“我没想的……不，非常感谢。我从未收到过，它实在是，实在是……非常感谢，我……我应该拿去给黑副团看看”实在是美丽到了极点，他过去从未奢望过得到这样的珍品，这是他儿时孤身一人坐在石堆里从不敢想象的梦幻。
可是他真的想要尖晶石吗？他感觉自己想要的不是这个。
2.
“我数过沙石镇草地的数量，这应该不难，因为沙石镇养不起那么多草皮。然而我失败了，我数着数着就忘了有没有数过这一块。”梅丁对莱娅说。作为一个工坊主，不能强求她和专职的民兵团团员（也就是他自己，沙石镇二的民兵团团员）一样随时工作，但是她依然每周会有那么两天，也就是周三和周五用来巡逻或坐在办公室里。
“麻烦您一会再说……呕……皮奇啊！今天的运气不好啊。”莱娅痛苦地靠在贾斯迪的椅子上，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糟糕——严格地说，诡异的发蓝。
“房医生的……免费保健品？”梅丁试探地问，工坊主来沙石镇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她也许还没有知道一切。沙石镇的每一个人都心照不宣地避免去适用所谓“保健品”，尊重房医生？自然。试用？免谈。
“不用说的那么委婉，梅丁。”莱娅的眉头蜷缩起来，忍住呕吐的冲动，“就是试药，我知道。我答应了这一点作为骗他的补偿。”
梅丁感觉有些恼怒，他应该去和房时渺谈谈，特别是他的不当行径。他郑重地背上青铜剑（实际上不是青铜，只是胡果贴心地帮它镀上了一种绿色的金属）向外走去，说道：“这显然不符合规定，我不能放任你每一次上班的状态都像抽盲盒一样。我会去找他谈谈，他不应该这样破坏民兵团的工作。”
“没必要，一会就会好，和上次晕过去相比已经好很多了……”
闻言梅丁有些不满地靠在了半开着的门上，任由阳光把他的影子投射在地上，“然后他就让你躺在门口？他的行为已经有一些危险，我需要告知贾斯迪。”
“回来，没有必要的。”莱娅重重地摇摇头，直直地看着梅丁，而后者则微笑着等待她的回复，“他……他希望救人。”
莱娅斟酌着回答，没有和往常一样心直口快。“他的母亲……你可以去问莫特爷爷。如果他愿意告诉你的话，一直以来他都没有除了小叉的朋友。我发现他在有人试药以后会很开心，我发现当他吃麻婆豆腐时会笑。我希望帮助他，帮助他走向沙石镇。他值得一个更好的生活。”
她不想说这些，如果不是他威胁说要处理房医生试药问题（实际上他只是想提醒一下房医生也许可以用副团长抓到的那一些老鼠而不是民兵），她会替房医生隐瞒。
莱娅很关心房时渺
她也很关心其他人
可是她看起来更加关心房时渺
也许疾风镇的人都是这样呢？
莱娅对房时渺其实和对其他人不一样
至少和对他不一样。
“你的特利西亚精神令人赞叹。”他虚假地赞美，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就是本德湾区的一条毒蛇，赢藏在树枝间吐着信子，“你为他带了礼物，都有些什么呢？他喜欢些什么，也许我可以在他的生日准备。”实际上他和房时渺还算聊得来——很意外，但是也许是他们有什么奇怪的共同点，比如说他并不经常尝试和他聊天。
“喏，这些。”莱娅大方地拉开自己的背包，“我给他准备了一只蝎子，一支肉苁蓉，一根蝎子尾巴，一小罐毒液，一束白芨，一把苦豆子……”
梅丁迅速地扫视了一番，没有同心结——碰巧注意到，并没有关心，只是碰巧——大部分好像还是那次他们两个翘班去沙漠里玩的时候收集的。
“你得告诉他这里面的功劳有我的一半，我也想试试看他会不会跟我说话。”他和善地对莱娅说。
3.
“我一下子就在人群中注意到了你！又在给镇上送货吗？”梅丁在公寓和光明协会的路口挥手对莱娅喊道。莱娅的家严格来说其实不算镇上，她住在铁路的另一头的老梅森工坊里。这使得除了莱娅值班的日子和一起翘班的时间外，他们大多只是从彼此身边跑过去。
“啊？哦，我——是的。”莱娅背着一个大送餐包说道，有些苦恼地说“我不知道怎么传出来的消息，但是大家似乎就是默认工坊主得无所不能。你瞧，蓝月驿站和玛贝尔夫人的餐厅都是专门出售的，但是他们却偏偏要张贴在商会那里——越贴越多，颜又不肯把他们撕下去，我们只能被迫清一下了。”
说着她从那匹黑马身上跳了下来，走进了公寓，没一会儿欧内斯特把她送了出来。他金色的头发在沙石镇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就像莱娅送给他的那一块黄金一样灿烂。
“我无法用语言描述我的感激，但是我从来没有想到在这里也可以收获如此珍贵的礼物！”他的手上拿着一根袋鼠皮缝制的腰带，腰带上还扣着一颗堪称硕大的蛋白石。
他不够聪明，也不是什么作家，但是梅丁此刻认定欧内斯特脸上那种兴奋，惊喜，怀疑综合起来的神情值得阿塔拉的作家自己写进自己的书里，他绿色的眼睛就像在闪光“你真的不是我妹妹的粉丝吗？从来都只有她会收到这样的礼物，或者托我转送给露娜？”
“就是给你的，欧内斯特。作为对顾客的一些回馈，也希望在接下来我们可以保持更好的合作。”莱娅的声音大方而快乐，“请你一定得收下来，我做出它来可不是跟薇薇奶奶抢生意的。”
漂亮的腰带，虽然看不清楚，但是透过反光他可以看到上面金线绣出来的花纹。梅丁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莱娅坐在葡萄架底下拿着它仔细缝制的样子。
会不会是一个铺垫，亦或者说其实已经……梅丁忍不住这么想，这是针织的活计，而同样的同心结也是针织的活计，也许——
不，这不是他应该关注的事情。
民兵团的每个人在个人生活上是完全自由的
但是没有禁止关注八卦对吧
虽然过去的梅丁没有这种爱好，但是说不定这是他二十八岁生日前夕新产生的爱好呢？
他只不过是在关心那个老鼠魔镜眼中沙漠百合的八卦而已，这和粉丝们关心那个大城市里来的作家的姐姐的恋情没有任何区别。
莱娅视角
“一个礼物？漂亮的腰带吗？”梅丁忽然出现在她的马边问道，莱娅感觉梅丁的神色有些飘忽。“我没有想到我的同事尽然在针线活上如此的有天赋。”
他是知道了什么吗？不，他不应该知道的。
“当然，我得好好地向阿塔拉的大作家表达我的谢意。他为了我分享洛根的故事，每一次都会给我不少的小费，不像你们都不怎么愿意告诉他这些。”说着，她突然把头凑到梅丁耳朵边小声地说道，“而且你恐怕不知道，欧内斯特给的订餐价格有多高——他简直不把钱当做钱，如果我不送点什么小礼物，我感觉我的良心都要为此颤抖。”
让她感到有些失望的是，梅丁依然是那副样子，对着每个人都一样的微笑，没有区别。
“我观察过许多人，欧内斯特每天都待在公寓里面，新鲜的瓜果对他的好处可能更大一些。”他棕色的眼睛真诚地看着她，瞳孔看起来闪闪发光。“特别是他看起来那么纤细，沙石镇的风沙对他的健康恐怕有巨大的损害。”
真是一如既往的贴心又细腻……莱娅恶意地揣度着。他到底是怎么惹恼了梅森又没有任何一个朋友的呢？
4.
“你和欧文的约会感觉怎么样？”梅丁两腿交叉在椅子前面，靠在椅背上歪着脑袋问道。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但是——保持住懒洋洋的眼神，保持住微笑！
“不是约会，是玩耍。”莱娅半躺在藤椅上，抬头看着摇摇晃晃的葡萄叶落下的光点，看起来意外地疲惫。“虽然说希赛可能都叫dating……但是在自由联盟这显然是两个词。”
“但是我不是希赛来的，房医生才是。”梅丁的手耷拉下来，也闭上了眼睛。夏天的沙石镇到底是难熬的，而水实在是太贵，直接冲凉简直就像用金币消遣一样。在这种时候如果没啥事，瘫着别动是最好的选择。
一时间梅森的旧院子里难得的安静。
“那么你们的玩耍怎么样？”梅丁认为如果自己是其他人，他大概会听起来咬牙切齿——实际上他自己已经认为自己快要咬牙切齿了——然而梅丁就是梅丁。
“还行吧，一般般……我一开始觉得他的肌肉和身高特别的吸引人。”莱娅调整了自己的姿势，试图躲避阳光，但是发现葡萄藤实在是千疮百孔后还是放弃了。
莱娅喜欢欧文那种体型的吗？不得不说，欧文确实吸引人，他肌肉发达而高大，整个人把衣服撑起了一个倒三角。而他的眼睛闪闪发光，甚至比蓝刚玉还要闪耀坚毅，和青金石一样
蓝而温和，肤色健康而总是带着微笑。如果莱娅喜欢他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他在我去尤弗拉沙漠去狩猎袋鼠和哈士企的时候居然就那么看着！”她忽然有些恼怒地喝了一口冷驼牛茶，“虽然他确实也请了我到蓝月驿站吃了一顿饭，但是他居然就那么看着。”
原来莱娅那么积极地带自己去尤弗拉沙漠远足是为了这个吗？梅丁一时不知道该尴尬还是该庆幸，不过考虑到他一般也会顺路完成委托，也就那样子吧（此处可以想象一下梅丁和主角各骑一匹马，马鞍上挂满了各种野兽的头颅）“也许他只是不想打扰你打猎？那么最后我猜你肯定会送他些什么——他也是一个大主顾，这回你会准备什么？一个蝴蝶结，还是一个漂亮的腰带。”
“你的思维真是……如果我不知道你，我还以为送给欧内斯特的那个蝴蝶结给你造成了多么巨大的心理损害呢。”她还是一贯地有些尖刻，扶着椅子坐起身翻了个白眼，“我当然准备了，但不会是什么纺织品。我送了他一根肉苁蓉，这玩意老实说还挺少见的，那根还是我和你出去的时候挖的。”
不是同心结……
“镇上每个人喜欢的礼物都各不相同老实说。”莱娅从茶几下抽出来一本小册子，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什么，“而我——已经把他们全部记录了下来，这样才可以保证他们在生日上收到最喜欢的礼物。”
不得不说，梅丁不是很欣赏这种行为——凭借对方的喜好仿佛计算一样送出礼物。这简直就是一个成功版本的齐衡！但是不得不说，这是莱雅会干出来的事情。
“我观察了他们收到不同礼物的时的神态和微表情，结合齐衡送给我的心理学学书籍进行分析。”她似乎终于来了兴趣，兴奋了不少，红晕逐渐染上了她的脸颊，“我如今已经摸清了他们大部分人。”
“我还编了索引呢，如果你想看看也不错。虽然说交到朋友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但是摸清楚别人的喜好还是会事半功倍。”说着她把小册子递给了梅丁，示意他应该也看看。
“欧内斯特……喜欢华贵精致的工艺品，如果有历史更好，果蔬……欧文，罕见的食材，但是不会……洛根，未知，如果他改邪归正的话很难说，也许会喜欢武器或者牛头”
“没有‘梅丁’的吗？”他忽然挑起了一边眉毛问道。这不是他应该问的事情，他不喜欢被莱娅分析，但是被她抛在房时渺，阿尔维奥，欧文，欧内斯特，齐衡之外却更让人感觉不太舒服。甚至连她从未见过的洛根和春都有自己的位置。
他知道自己只不过是沙石镇上一个背景板，似乎哪里都有他，但哪里都不会注意到他。从小时候只有石头陪伴就是如此，镇上没人过问他来自何方也是如此。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没有谁和石头一样好，除了贾斯迪和小黑以外他也不需要被任何人记住或关心，他只需要靠谱而边缘地游离在外……但是他似乎自试图分享他的石头朋友被拒以来第一次希望被记住，哪怕是被在意地分析也好。
“梅丁？梅丁他不需要。”他看见莱娅的脸色似乎红了一下，也许是被他的冒失惹怒了，“我不管送给他什么礼物他都是一脸微笑的接过来，我完全摸不清他喜欢什么。”
边说莱娅边递过来了一支笔（天知道她从哪里拿出来的，工坊主们都仿佛有个看不见的口袋一样），带着危险的笑容看着他，她紫色的眼睛在葡萄的光点下来回闪烁着，“还是说你愿意写一些出来，这个世界除了贾斯迪你一定是最了解梅丁。”
他几乎要不假思索地写下……写下什么？他应该知道那种礼物的别样含义，而他只不过是想要一个那样的工艺品罢了，何必这样引人误会呢？
他最后倔强地把自己的愿望单写在了第一页纸上，用小小的字挤在阿蜜拉的前面。
“尖晶石，猫眼石，红刚玉和玫瑰石，金刚石，黄金……”看着莱娅念着他的愿望单，他有些庆幸没有把红色细线的编织物品写划掉了，光是听着这几样东西他就感到了自己的冒失和冲动（为了什么？他认为自己暂时还没有聪明到理解那种飘飘然的冲动是什么，但至少是待在莱娅身边的冲动），让他差点面红耳赤，
“还有……编织品。划掉只会让我觉得你更加在意这一点，虽然说你看起来已经足够直率了。”莱娅终于结束了，她看起来仿佛知道了什么似的看着他，似乎有一点儿不知所措，似乎有一些高兴，“我没有想过，我需要一些时间来……来准备……你知道，这不容易……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我知道沙石镇宝石资源很丰富、但是、但是……祝你生日快乐，我们坐的太久了，我得去巡逻。”
“为什么？这没有必要——如果洛根来袭击，这甚至比镇上更方便出动。”他皱了皱眉，不解地地问。梅丁不想让她离开，一点都不想——谁也不想在大夏天的烈日下离开舒适的树荫对吧。
“我没有考虑过、但是我得让他们知道我们确实有在工作！我还得给欧文送今天的货物……你知道他离开了我简直一天都经营不了！”边说着，莱娅边僵硬地离开了自己的座位，飞快地逃跑了。
难道他想要的礼物那么吓人吗？
欧文在莱雅搬来之前不一直经营得好好的吗。梅丁酸溜溜的想到。
5
小雪公主——美丽的小雪公主——让人得腱鞘炎的小雪公主。
副团长今天又送来了一只鼹鼠，诚实的想想其实他并不知道这到底是百晓鼠的哪一个兄弟，但是应该是他们中的一个。
“你们不应该这样拿走通缉令，他们全部都是手绘的，团长只会给我报销颜料的钱。”他把那只鼹鼠放在自己的桌子上严肃地说。
“公主的要求！公主回到宫殿，公主需要更多的画！”没有副团长在，它看起来要冷静不少，甚至神奇的叉腰说到。“你们不是公主的忠臣吗！提供绘画是公主的臣子的义务。”
梅丁能回答什么呢？难道要让他告诉小雪公主他们不过是在追捕她的梦中情人吗？“如果我能给你们画一张足够大的，她能否放过我们的通缉令？我可以画他的全身像而且没有面罩，因为我和洛根一起生活了四年，他的下巴长什么样我非常清楚。”
“我得去询问一下公主！”
好几天以后，鼹鼠又被副团长送过来了，他看起来灰扑扑的，好几撮毛都被扯坏了。
“你的侍从不可以这样对待公主的特使！”鼹鼠抱怨道，拍了拍自己的毛发，从背带里扯出一张碎皮说道，“公主有诏，梅丁之忠心我心甚慰，茲册封沙石镇的梅丁为宫廷御用画师兼沙石镇代表，贾斯迪与莱娅为沙石镇公主卫队队员，特命梅丁创作沙石镇之洛根画像一幅以供御览。”
然后他小声地补充道，“同时公主有一个私下的要求，她希望……嗯……希望这幅画上……洛根可以具有、具有、怎么说呢——啊，具有希腊雕塑般的风情，这个要求就不用告知贾斯迪爵士和莱雅女士了”
希腊？希腊是什么东西？也许他说的是希赛，这是一种老鼠特别的叫法吗？
不管怎么说，梅丁还是去找了一些希赛的画册，上面的人物大多保守而严肃衣着得体，想来小雪公主是希望能够把洛根的画像放在大厅里供鼠民观赏吧。
“这几天你一直在忙些什么？”在梅丁忙于工作好几天后，莱娅终于在他宿舍的走廊上发现了他，“贾斯迪说最近的委托全部丢给了他一个人——好吧，还有副团长，总之他很需要你。”
“我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忙，我有了自己的委托。”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可以让他忘记很多事情，而回忆一个人其实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困难。梅丁拿着调色盘皱着眉头看着画布，下巴，还是下巴！下巴永远不完美，磨碎了好几种珍藏的石头调色盘上依然不完美。
“这是，洛根？”莱娅好奇地询问道，画中的人极其有辨识度，银灰色的短发，高大的身形以及强壮的下颚。他堪称英俊，深蓝色的眼睛毫无疑问是用磨碎的青金石创造的，倚靠在一块岩石上眺望着绘画者。但是总觉得差了些什么，以至于不像是洛根反，而有点像洛根的身子里住进了房时渺的灵魂——是了，他看起来太过希赛了，庄重到冷漠，优雅到缺乏生机，甚至连下巴看起来都是如此的光洁……下巴。
“洛根的胡子呢！”莱娅禁不住失声问道。“他应该有胡子的？”
她为什么会认为有胡子？凡是见过洛根的都知道郝烈特的儿子注重自己的下巴，永远都是光洁干净的……
“你怎么知道的？你没有见过洛根，你到达这里是在他们炸毁协会大楼不久以后。”梅丁放下画笔警惕地问道，他不应该就这个问题怀疑同事，但是这是作为一个滴水不漏的团员必备的素养。
“我……团长画的通缉令在疾风镇也有，而且你知道，安迪是洛根带大的孩子，他告诉了我洛根面具之下的……”莱娅看起来轻松地回答道，但是眼睛似乎有些躲闪。
梅丁没有点头，他只是坐在椅子上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看起来就像翻出了她炸山的旧账一样，他只是简单地陈述，“安迪不会详细地描述洛根和春，那一天，我们都在。”
莱娅咬紧了嘴唇没有回答，只是瞪了回去。
“好吧！好吧！你赢了！”莱娅一下子似乎屈服了，她沮丧地而骄傲的说，“是的，我摔下去了，但是如你所见你并没有摔死。”
“而是跟着山羊找到了洛根。”梅丁补充道。
“不全是，我知道我跑得很快，但是显然我追不上山羊——我掉在了山羊的背上，然后我见到了洛根。”
“然后他对着你脱下了面罩是吗。”实际上他非常怀疑莱娅的话，这很奇怪不是吗。
“他是个通缉犯，我不管你对他了解多深，他都不是那种会托面罩试图迷惑我的人！实际上，我打败了他，然后……”
“你打败了他？他可是我所知道的最能打的人——”如果不算老郝列特。
“手枪。”莱娅骄傲地甩了甩自己的银发，从腰带里拔出了手枪，“腐坏时代的武器极其好用，一颗弹头，一个小孩都可以送走训练有素的沙匪。当然，我没那么厉害，我只是打坏了他的刀然后打下了他的面具……当然，不是那十万个金币不诱人。很可惜，最后被洛根用一样的手段跑了！那根本不是他们的老窝，那不过是又一个陷阱，他们显然认我是我偷了水！”
到了最后莱娅变得有些愤愤不平。
“当然，当然，我们调查过，你没有偷水——”不知怎地，梅丁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安慰一下她，当然，和安慰任何一个战友一样。可是他好像没有其他的同级伙伴……
但是莱娅显然没有听他说完，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不过老实说，你画的足够英俊而写实——除了胡子需要加上一些。这是画给谁的？能给委托你画画的人除了贾斯迪也没别人了吧？还是说，我们都团长打算好好地怀念一下他迷途的朋友？”
说着莱娅把手搭在了栏杆上，托着腮，紫色的眼睛看着本德谷地更远的山，显然含着笑意。
“不是的，是小雪公主，那只白色的鼠。”梅丁给他的画添上一笔，接着说道。“公主希望要一幅希塞风格的画，所以我就照着房医生的风格画了一张。”
“是典型的希赛风格不错，但默而严肃的风格吗？我没想到她居然喜欢这一种。”莱娅摸了摸别在腰间的手枪，转过身来竖眉问道。“你确定她说的是希塞吗？我们的‘赞助人’看起来可不是那么矜持的皇室成员。”
梅丁拿着画笔戳了戳下巴，想了一会儿才说，“她好像说的是希腊……但大概是是写错了吧。”
“希腊吗？我想下……我记得在大学里看过这个名字，似乎是哪个天灾日以前的国家……”忽然，莱娅的脸变得一片潮红，“希腊吗？我知道——你可以去光明协会看看有没有这些书——额，我可能挖出过一本，我可以拿给你,我先告辞了……”
事后他还是去借了一本旧书来看了看
嗯，莱娅对于小雪公主的认识毫无疑问是准确的。
梅丁一边红着脸一边想
另外，黑暗时代的审美，实在是黑暗啊——
6
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了，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亦或是一个月？
距离莱娅在梯坎百货买下那个同心结已经过去很久了吧？
他还记得，在她去买那个工艺品的时候，马特尔湖的水面还是如此的高，夏季翠绿的树叶还罕见的在一个狭窄的范围里维持着马特尔第一次到达沙石镇的美丽。鲜花盛开在水边，各色不该属于沙漠的色彩恣意而不计后果地盛开着。
但是现在湖水已经大大降低了，薄薄的冰总会在清晨覆盖在湖面，黄杨与面包树也都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干。
梅丁觉得自己应该已经忘了同心结的事情，但是依然忍不住去关注莱娅又给别人送了什么。他自己就收到了许多的礼品——黄金，青金石，月光石，玫瑰石，玛瑙……它们如今几乎镶嵌在他宿舍里的每一个角落里，彼此倚靠堆叠着。他不得不和神秘商人采购了不知道多少个漂亮的珠宝盒。这些礼物如此之多，以至于在有一次他独自猎杀了头危险的野兽后，对他进行采访的欧内斯特赞美到，“金碧辉煌，他们彼此装点辉映，绚烂的色彩与光影如同皮奇撕破阴翳后人类百年来第一次看到的星河，完全的不自然，完全的人造，却如此和谐，就如同光明塑造它们时就已经预备好了这些自然精魄的命运一般。”
他欣赏不来欧内斯特所说的赞美，但是在他看来这些漂亮的石头确实是光明最美丽的造物。光明塑造着世界，它的力量凝结起来就是生命，沉淀下去形成的骨骼便是岩石，而这些灿烂的宝石就是那注入骨骼的光明。
他不否认幼年的他其实是极其孤独的，石头是美丽而生动的存在，他们是光明的雕塑也是智慧的启发，可是它们毕竟不能开口说话。他已经记不清为什么没有人和他一起玩了——究竟是他出生的地方压根就没有了孩子，亦或是他的童年笼罩在什么阴影里？
梅丁一度觉得自己将永远在黑暗与岩石里爬行，以至于过去的回忆除了石头也一起黑暗模糊，直到再也记不清楚为止。直到贾斯迪团长，当团长发现他的天赋时，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被照亮了一点——黑副团照亮了另外一点。虽然说梅森可能手动无视了他，但是他的无视可能也算被洛根莫名其妙地照亮了。他感觉直到那一刻，他的回忆才变得清晰，23岁以前的故事越来越远，只有石头朋友还锚定在那里。
当然，他必须补充道，主要还是依靠着闪烁的石头们，它们就是星河，皮奇撕开黑雾后第一个夜晚的星河。那时候已经不知夜晚与阳光为何物的人啊，为太阳下山跪倒在地嚎哭不止，因为黑影又一次降临。正是那些星光使得连夜晚都不再黑暗，它们是天上的光明石，是希望的火，人们聚集起来在星光下鼓起勇气点燃了篝火，听着皮奇神奇的机器的怒吼与光明信徒神圣的歌唱渡过了300多年来星光下第一个夜晚。
然而，光明越多，黑暗的空虚与可怕便越来越不可忍受。同心结，就像一个梦魇，一个漏洞。那么小，却那么的痒。时而存在，时而却隐藏——但是永远在无声的灼烧，在溃烂。他一次次地在梦里见到它，它出现在莱娅的手上，送给一个看不清的人。那个人似乎是欧文的化身，又秀丽仿佛欧内斯特；他看起来狂野得就是洛根，却文雅得是齐衡；他冷峻德是房时渺，又活泼得超过阿尔维奥，后来他甚至看到了前来交流过的阿尔洛和盖斯特的影子。那是一个千面之神，每个人似乎都有倒影出现其中——除了他自己，没有、一次也没有。在梅丁被禁锢的梦里他徒劳的寻找没有结果。
“我听说老鼠公主很喜欢你新画的洛根。虽然说她在使者带来的信件里狠狠地斥责了你的‘放荡与曲解叫人羞耻’，但是她给你加官进爵的力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在小雪公主的使者取走了新的画以后，莱娅评论道。“我不得不承认你简直是一个天才，你笔下的洛根甚至可以送进卡托莉的博物馆——不过话又说回来，好像啥都可以放进卡托莉的博物馆。”
（洛根姿态示意图，其余自行想象）
“那么你画的第一幅画还在吗？他如此的美丽，我希望把他留下来挂在房间里。多么可惜，我本来想要的是第二幅。”
不可以，梅丁明确地感受到了自己在叫嚣——那是嫉妒，他现在已经完全确信，正如他已经完全确信他在第一次看见莱娅时那一种诡异的预感表明了他对于和她一辈子绑定的渴望。
“不可以！作为民兵团的成员把一副正面描绘沙匪的画像挂起来简直无法想象！”他义正辞严地回答，丝毫没有用大道理来掩盖自己那点阴暗想法的内疚，就算有，嫉妒与羞恼的火焰也灼烧得感受不到这些了。
“那我可以拿小礼物跟你换啊~”工坊主似乎还完全没有看出来的样子，依然用她完全听不出半分软化的声调请求道，“我不给别人看嘛，我可以挂在房间里自己欣赏来着……”
欣赏什么，欣赏那个坐在洛根躯壳里的希赛人房时渺吗？
“这幅画并不怎么好。”
不，他注意到了莱娅的眼神，那种略带着幻想与喜悦的眼神。
“你应该对自己更有信心，未来的副团长。你非常优秀，你笔下画出来的洛根比他真人更加的美丽而充满艺术感，简直是房时渺与洛根，甚至你所能想到的一切美丽事物的……”
还看到了欧文，欧内斯特和阿尔维奥是吗？
几乎在这一刹那间，梅丁感觉自己似乎失去了对于身体的控制，阴暗似乎被暴露了出来。他害怕地听到自己冷酷而略带嘲讽地说，“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已经准备好让那个接受你那个红色小结的人——看着他的画像了？需要我给你些祝贺吗？”
他最后还是说不出来，莱娅应该自己去选择，这和自己对她有什么预感没有任何关系，如何的去腐烂灼烧也没有关系。不管怎么样，沙石镇已经比故乡美丽太多，他不应该奢求那么多东西。
“那当然，如此美丽的事物他应该欣赏。”莱娅甜蜜的微笑几乎就是死亡的丧钟，宣告着终结。
转眼间，梅丁重新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他有些落寞地微笑说，“我很高兴，很高兴有人赞美我的工作。画我放在房间的柜子里，你可以自己去拿。”就当是回礼吧，然而让他亲手交给她到底太过残酷了。
“难道你就不想看看我作为交换的礼物是什么吗？”当他转过身去的时候，莱娅的笑声忽然把他叫住了。
“再多的石头堆叠起来也还是石头而已，我已经……”梅丁郁郁地转过身去，失落已经足够多了，他不需要……忽然，他愣住了。
那是一个一颗长得奇形怪状的三角形石头，用树胶歪歪扭扭的粘上了两个眼睛。但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树杈摆成的手上面捧着的，是一个红色丝线编织的结——看起来不是很熟练，至少不是纺织机会做出来的水平。
“这是一个同心结吗？”梅丁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声音颤抖，但是他做不到，紧张到了极点以至于他的语气仿佛就像在民兵团面试的时候一样。
“果然啊……还是这样呢。”莱娅看起来稍微有点失望的说，“不喜欢也可以勉强夸奖嘛，你惹得梅森不喜欢果然是有……”
但是梅丁的肢体在这一天第二次脱离了他的控制，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几步走了上去，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同事。然后，他说出了一句欧内斯特听到了都会吐槽过于尴尬而拒绝写入小说的话。
“我不聪明，但是我知道什么是喜欢。那就是在你身边的感觉。”
莱娅似乎稍微僵硬了一下，仿佛意识不到事情为什么突然就发展到了这一步。但是随后，她就把头靠在了梅丁的肩膀上，小声地说，
“好吧……有点出乎意料……也许你没那么聪明也不是一件坏事。”
然后莱娅默默地把其实她的同心结其实在口袋里准备明天再送这件事吞进了肚子。
说不定可以留着给孩子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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